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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唐棣文慢慢回答:“我家养狗都是这样。不从头养起,也不养到最后。一直如此。晚上回来就能看见新的小狗了。”
岳江远目光复杂地多看了几眼那两只温驯的狗,很久没有接话。唐棣文也不做声,戴上眼镜低头去读放在手边的报纸。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了一段,岳江远始终默不做声地注视着唐棣文。此时的他与平日所见大不相同,当然也不同于昨天晚上。隐约的古怪浮上他的心头,却不知道究竟古怪在哪里。
唐棣文草草读过报纸后随意搁在一边,转把岳江远画的速写拿过来。再次看到那些画岳江远不知怎的只觉得陌生,就像那些画根本不是自己画的。唐棣文一张张看得非常慢,慢到岳江远脑子里某根弦紧紧地绷起来。顿时两人之间事实存在的亲密关系荡然无存,所有都回到最初——他是他的老板,苛刻地审视着他的工作。
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岳江远干涩地开口:“……导演……”
唐棣文摘下眼镜,眼底有点笑:“唐棣文。”
“啊?”
“我们才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现在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他淡淡地说。
岳江远苦笑一下:“直接喊你名字更是古怪。”
“没关系,习惯就好。”
片刻之后岳江远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却无言以对。唐棣文瞥了眼他,这个孩子又高又瘦,像所有高个子的男孩,还稍微有点驼背;他的肢体修长柔韧,有着年轻的力量;他面上的线条很硬,脸型绝对与时下流行的审美有些距离,因为瘦显得颧骨偏高;还湿着的头发遮住整个额头和漆黑的眼睛,略薄的嘴唇神经质地抿着……他本不是自己喜欢的……
但是唐棣文觉得很愉快。他伸手拨开岳江远额前的头发,露出象牙白的前额。他笑了,声音反而低下去,慢条斯理地说:“那个时候你在片场,穿一件单衬衫,冷得发抖。当时我就看见了。”
岳江远眼中腾起惊讶的烟雾:“你……”
他想起简的那句话——是唐导让我端来的。
想到简一阵苦味从心底泛出来。昨天晚上唐棣文出乎意料地吻他,拉他卷入激情的漩涡。多年竭力压抑的情绪得到宣泄时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有的只是无畏、狂喜和无畏狂喜退去的疲惫。但这所有的感情都和简没有关系,统统无关,那些感情不是他与她之间的。如今他终于想起她,但已经是在太多事情发生之后。
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言语从嘴唇里飘出来:“那杯咖啡……那个时候……”
唐棣文简单明了地承认:“是我让简端给你的。那时我就留心到你了。”
最初的纷乱茫然过去,岳江远慢慢镇静下来。过去的几个月里一些让人迷惑不解过的细节忽然连贯起来,有了意义。但这种种认知似乎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还是目瞪口呆,还是不知如何接话。
看他这样震惊唐棣文放下手边的餐具,撑着下巴侧过脸来盯住他。他脸上有含义深远的笑容,彷佛岳江远的所有反应也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等着,终于,岳江远狠狠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睁开,眼神混乱古怪,但是就是璀璨。然后岳江远低下头,不愿意与唐棣文的目光正视,声音还是饱含困惑,嘴唇在抖:“天啊,你电影中的女主角个个光彩夺目,我……如果我不是……你……”
他说得结结巴巴,简直辞不达意;唐棣文回话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很笃定,也很平稳:“你也在留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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