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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关系,你们罗马人不也是喝着狼奶长大的嘛。”马尔察望着那逡巡的母羊,喃喃说着,“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外貌,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当年父王也是和你一样,单纯是落难时为了发泄欲望,否则他才不会要一个普通酋长的丑陋女儿的身体。我母亲永远不能和阿狄安娜的母亲摩妮美,或父王的宠妾斯特拉托妮丝相比,即便我生出来后,她还是居住在蛮荒的乡村,父亲从来都不允许她踏足华美的宫殿,直到她凄惨的死去,我才被接到锡诺普接受教育,但父亲就此认为我的血液因此带着一半的粗鄙和肮脏,他有时候就直接喊我蛮子,当着臣仆的面取笑我。这不,到了现在,我又得乞求他的宽恕了。”
“知道嘛,也许你当初该听取那个叫卡拉比斯军团特使的建议。”克劳狄将匕首插回剑鞘,“行了,你在这里等待赦免吧。但我不会跟着你回去。”
“为什么,这个王国都完蛋了,你在荒野里流浪到什么时候?你的那个先遣队在卫城挨不了多长时间的。再说,听说你以前不是还向我父亲出卖过情报嘛。”
克劳狄翻上了马背,说:“一个罗马人绝不上两次蠢当,况且我是绝不会投靠本都的,要我讨饶可以,但我离不开罗马城,那儿有我深爱的人等着。”
就在两人准备话别时,克劳狄突然看到,村落的四面都被打着旗帜,背着弓箭的轻骑围定了,那只母羊就似感到危险似的,咩咩叫地朝废墟里断墙后跑去。
“看来我又要讨饶了。”克劳狄苦笑着,翻下了马,举着手把匕首与长剑解下,一一插在地上,表示他绝无反抗的意思。几名兵士走上来,把军团副将的手用绳子给捆起来,马尔察缓缓在树干边,立起了身子,等待着父亲赦免的命令。
身着华丽披风的菲利普策马自阵列里走出,到马尔察面前,下马行礼说:“尊敬的总督阁下,我是来传达陛下对您的处置决议的。”
马尔察年纪不大的脸上,皱纹挤成了一团,微笑着把双手抬起来,大概是准备接受父王的赦免,两个本都武士快速靠上来,将他的双手反剪,按在了树干上,烧焦的树皮不断掉落,菲利普拔出佩剑,对着马尔察的胸口和腹部猛刺了几剑,马尔察长大了嘴巴,捂着伤口颓然坐了下来,“我要死了,你杀死了我……这,这是父王的命令?”
用丝布擦拭佩剑血迹的菲利普,耸肩说道:“我得告诉总督阁下您,您父王在宫殿里赦免了您,但这个罗马的军团副将拒绝向本都投降,挟持并杀死了您,明白了吧?”
对面,马尔察已经无法回答这位铜盾军年轻的军官了,他歪着脖子半睁着眼,一脸倦怠的表情,八字眉完全耷了下来,叉着腿坐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把那个杀害博斯普鲁斯总督的罗马凶手给就地处决。”菲利普转身指着克劳狄喊到。
谁知,满脸胡子的克劳狄笑了,“我可不能死在这儿。”说着,他用肘部猛击了后面的一名本都武士的下巴,那武士鼻血横飞,仰面栽倒,克劳狄越过那人,躲开了好几支标枪和箭羽,用手在那武士的剑刃上一划,拉断了绳索,飞身跨上了自己的坐骑,“抓住他!或者杀死他!”菲利普大声下达着命令。
本都轻骑一齐拉弓搭弦,克劳狄的坐骑快如奔电,他歪着身子,抄起方才插在地上的凯尔特长剑,怒叫着冲散了轻骑的阻拦队形,还左右挥舞,劈倒了两名本都人,随即纵马跳过废墟矮墙,身后标枪连连飞来,都被他伏在鞍上躲闪开来,不一会儿就翻去了山坡那面,绝尘离去。
几名铜盾军官看着菲利普,他指着马尔察的尸体,说:“运回蓬提卡比昂城的宫殿里,就说杀害总督的凶手已经逃跑了。”于是总督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到了一辆寒酸的骡车上,村落和树枝燃烧的火星和黑屑飘来飘去,远方传来了沉闷的春雷声,本都的骑兵举着长矛,护卫在运尸骡车的两侧,排成了个长列,在菲利普的带领下朝蓬提卡比昂城迤逦而去。待到那头母羊惊魂未定地自矮墙后走出了,骡车已然远去,冷冽的雨丝飘洒了下来。
卫城里,卡拉比斯与一群兵士,正在用铆钉搭建引来雨水的简易渡槽——就用木材拼接在一起,一段段把水送到石槽蓄水池里,波普正任由头发被春雨打湿,带着几个匠师往渡槽底部细细地抹着泥巴,“这有防漏和过滤的作用。”
围困已经进入第五天了,卫城里的粮食消耗得飞快,卡拉比斯只能下令把麦粥加水煮的更稀些来缓解饥荒,就此蓄水池里的水很快见底,所以只能搭建渡槽来引雨水,但这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成群成群的兵士裹着斗篷,躺在带着顶棚的城垛背面,十分得虚弱,密涅瓦神庙里的伤兵情景更是凄惨,缺医少药,许多人感染了伤口,或者过度羸弱,就死在了床架上,初春的苍蝇很快孳生起来,绕着他们的尸体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