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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你怎么不自己戴!”
“波本。”他语气骤冷,觉察气氛凝滞又憎恶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放软语气:“你怎么了?”他注视女孩正打颤的瘦削肩膀,并未等到回复,手试探性伸至她面前,然后抚摸她有些刺手的短发:“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金轻握缰绳,波本个子矮小得能被他的斗篷完全盖住,自然坐在前面。他们很久没一起骑马,尽管他还留有双人鞍。低头,看见女孩死死攥着工具箱手柄,眼泪啪嗒啪嗒打在金属箱皮上,指节捏得青白。
他摘下宽檐帽,扣在波本头顶,独眼眯起,捕捉光线。日落黄昏,回营地需穿过小片沙漠,至少两小时。而晚上太冷。他解开斗篷纽扣,把女孩拉近。
波本缩在他怀中,不像平日般抗拒肢体亲昵。她哭得安静,但泪已润湿他整个衣襟,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流尽。金从未见过这阵仗,情感胜过理智,竟疑心波本受辱,折回酒馆复仇毁尸灭迹的念头一闪而过。就算是旧友,为了她全部杀死也在所不惜。他面露厉色,却瞥见女孩白皙耳背下的淡青血管,惊醒般深呼吸,将本能的嗜血欲望压制下去。
他未说话,被夕阳拉长的马影逐渐融化在黑夜里。波本冰一般凉的身体终于被他焐热,也许是疲累了,她只断断续续抽噎。
“老爹你不问我…嗝…发生了什么吗?”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从内兜翻找出手帕。
“手冻僵了,你帮我擦。”他无奈,细致描摹她睫毛上挂的水滴。女孩满脸狼藉,大咧咧地用力擤鼻涕,被自己吹出的响声逗得发笑,终于把原委说给他听。
“他们并非故意。你当时没有明确表达不满,所以有人曲解了你的意思。”即使这句话可能让女孩生气,但他迟疑片刻,还是秉公办事。毕竟女孩和他不同,还是有机会彻底脱离这片荒原,到城市去。他不想让她也失去基本道德判断和正义之心。
“我被吓住了。”波本尽量说得轻松。毕竟,这又是多大件事呢?但她喉咙像被堵住:“他们的态度,好恐怖。你知道吗…前不久还好好的,下秒他们就把我当成另种…”她皱眉,不知该接什么词。东西?生物?她不明白,为何戴个装饰就让她像被塞进了别人的躯壳,已至周围所有人都显得陌生起来。
“因为和平时的你很不一样。他们也觉得新奇吧。”或许还有看着小孩长大的欣慰。
“为什么?我喜欢我的头发。”清洗方便,还凉快。“而且那只是顶假发!我哪里都没变。”她强调。
“我想,他们是觉得你醒事了。”他努力含蓄地阐述。
“那就是顶假发!而且不是我想戴——”
“不是假发不假发的问题……因为你在那一刻终于像个真正的女孩儿了。”
他没料到这句话让波本暴跳如雷。这是事实。别人都调侃他养出了个假小子。
“我哪里不像女孩!”金注视波本涨成猪肝色的脸庞,有些忧虑。的确,她相对于同龄人,个子小些,甚至还未有变声期。但他只当她身心生长迟缓,仍默认她会遵循固定的唯一道路:出现第二性征、交同龄女性好友共享秘密、疏远父亲、觉醒对年轻男子的爱情、结婚、离开他并获得幸福。他担心是不是从小放任波本在男人堆里长大,让她走了歪路。身体健全的姑娘,本不应这样。
他搜肠刮肚,寻找形容女孩儿的词汇。她们爱美,穿裙子,不谙世事,被称为纯洁的天使。常亲昵地手拉手,聚在一起百灵鸟般叽叽喳喳,娇笑着分享化妆品和围绕男性的轶事。但这些似乎都与波本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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