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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物流单上的密度（第7页）

纸箱最底层，《四级真题集》的书脊发出细微的脆响。阿林仿佛又看见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自己颤抖着手指划重点的样子。凌晨四点的关东煮散发着虚假的温暖，收银员打着哈欠说：同学，你书页上沾到鼻血了。

老周用圆珠笔敲打玻璃柜台，签字啊！发什么愣？

阿林如梦初醒，在签收栏写下名字。笔迹被雨水晕开，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退学申请上犹豫的签名。那天辅导员把他叫到办公室，暖气片嗡嗡作响：阿林，你知道哲学系的就业率是多少吗？

28%。他当时回答得很快，仿佛这个数字早已刻在骨髓里。

你知道还选这个专业？辅导员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Excel表格里冰冷的数据。

阿林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窗外光秃秃的悬铃木，想起大一开学典礼上，白发教授说的那句：哲学不能让你吃饱饭，但能让你明白为什么吃饭。

快递车五点发车。老周把回执单撕下来，要不要写个留言？可以免费刻在箱子上。

阿林盯着纸箱侧面XX牌洗衣粉的褪色字样，突然说：能帮我写罗密欧之盾

啥玩意儿？

就...四个汉字。阿林比划着，用马克笔写就行。

老周嘟囔着找出支快干涸的记号笔：现在的年轻人...

当蓝色字迹在纸箱表面缓缓浮现时，阿林耳边响起大一时礼堂里的笑声。那枚道具徽章旋转着飞向教务处主任的秃顶，在聚光灯下划出闪亮的抛物线。台下哄堂大笑，而他在舞台上手足无措，直到演朱丽叶的学姐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

好了。老周把箱子扔进待发区，4块5的青春，包好了。

暴雨突然变得更加猛烈，铁皮屋顶发出即将坍塌般的哀鸣。阿林站在屋檐下，看着快递车尾灯在雨幕中变成两团模糊的红晕。裤袋里的别针突然刺破塑料袋，在他指尖扎出一粒血珠。

很远的地方，毕业典礼的钟声穿透雨幕。阿林数着心跳，直到钟声与引擎声都消失在街道尽头。他转身走进雨中，帆布鞋踩进水洼的声响，像极了四年前那个拖着行李箱的男孩，第一次踏入校园时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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