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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负责把饭送进来。他搂着一个大盆,盆里是所有倒在一起的汤水,或者可以叫潲水,一看就是餐厅的残羹冷炙,但这群人迫不及待地用手捧起一把,狼吞虎咽。
……老实说,龙雨有些想吐,但见到这里的环境,他感觉吐出来会更不妙。他翻身背对饭盆,尽量不去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默念着《海德尔游记》中的诗歌:“明亮整洁的房间,/听见你的牙齿,创作滴答声中/我们分享同一杯冰雪,/即使在深夜,尽情呼吸月亮;/我愿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渴望/……”
“你不来吃点吗?”阿六对着龙雨大喊,并非他多么好心,而是有人需要龙雨别死了。
龙雨摇摇头,慢慢地、轻轻地按照曾在塔比镇听过的乐曲唱出第一句,然后开始艰难的第二句、第三句……阿六想着一顿不吃他也饿不死,饿死前自然什么都愿意吃,也没有逼他。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龙雨,他半点不知。
之后阿六又来过一次,在晚饭的时候。龙雨估摸着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这次龙雨回望了他,用视线丈量阿六的身高和隐藏在黑袍下的体格。
阿六的身高和丁小菜差不多,在雪原里偏矮,属于比较好制服的类型。
但龙雨依旧在等,等阿六放下戒心。
他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但逃出去只有一次机会,他得谨慎一些,最好能从阿六嘴里套出话,打听外面的情况。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假扮成阿六,但两人身高相差太多,很容易被发现。
那之后,地下室里慢慢安静下来。这群人挤在一起,小声咕哝着,像带着胎毛湿漉漉的小老鼠。
龙雨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他没法躺着,躺着后背会疼。一直到钟声敲响,他都没怎么睡着,却又格外疲惫。
一片雪花穿过地下室的大门,飞到他眼角,他无知无觉,慢慢靠在牢笼上,耳边却传来铁链滚动的声音,锁头毫不客气地敲在铁门上。
外面走进来两个人,打开人数更多的房间,抓起一条胳膊拖着人往外走,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被拖走的人头朝下,面色惊恐,嘴里发出含糊而意味不明的哀嚎,这时旁边的人就成了鹌鹑崽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因为太瘦,一眼看去,龙雨甚至分不清哪条腿连接哪块躯干。
他侧过头,视线定在自己这间牢房内离他最近的一个光头上,对方已是惊弓之鸟,对一切注视都很敏感,用灰蓝色的小眼睛紧张地回望。
好像龙雨会吃人一样。
龙雨尝试和他搭话:“你好,我叫龙雨,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好,我是艾冬,五个月前,不、也有可能是四个月前进来的,我记不清了……”艾冬声音越来越小,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我们再也没出去过……那些出去的人,就不会再回来了。”
为了听清楚,龙雨稍微挪了挪位置,靠近艾冬,“出去的人,是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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