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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渊口。
万顷血涛凝成的污浊光幕被无形的伟力排开,形成一汪深邃静谧的黑暗“湖泊”。湖面上方,星斗流转的清蒙光幕如同倒扣的琉璃巨碗,隔绝了内外一切气息。光幕之外,云阁长老玄清子悬空而立,面色沉凝如水,身前那面刻满周天星图的古拙阵盘缓缓旋转,不断抽取九天清气,加固着封禁光幕。他身后数名云阁核心弟子结阵肃立,剑拔弩张。
“玄清长老倒是勤勉。”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冷峭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红裳赤足踏莲,身姿摇曳,绝美的面上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圣主法旨不过是让渊劫涤荡污秽,如今劫波未尽,长老却急吼吼地封了渊口,倒像是怕里面有什么宝贝被人瞧了去?”
玄清子霍然转身,拂尘一摆,雪丝根根绷直如针,眼中寒芒闪烁:“红莲使慎言!老朽镇守云阁所辖疆域,职责便是维系天道清明!渊底秽流未定,魔种气息逸散,更有污浊触及雷神法相,此乃天大祸患!封禁镇压,隔绝内外,清荡余孽,有何不妥?!倒是红莲使……”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红裳看似随意的姿态,“一再干扰雷将诛魔,又对渊劫进程语焉不详,究竟是何居心?莫非那污莲魔种,与你……”
“与我何干?”红裳咯咯一笑,眼波流转间却无半分暖意,红莲在她足下无声燃烧,映得她肤色愈发欺霜赛雪,“长老这诛心之论可担不起。我不过想看看,劫火炼魔,会炼出个什么‘惊喜’。倒是长老你,”她纤指点了点下方被光幕映照得模糊不清的污浊渊湖,“如此仓促封镇,可是感知到……渊底除了那魔头,还有什么值得‘洗地’的东西被劫火一起焚掉了不成?”
玄清子眼角狠狠一抽,冷哼一声,不再理她。阵盘清辉流转,加固得更快了几分。
离封禁光幕稍远处,气氛同样凝重。
金戈拄地,雷昊拄着他那柄光芒黯淡不少的雷神战锤,身躯依旧如山岳般雄壮,但脸上那层炽烈的金辉已褪去不少,只剩一片压抑的铁青。他右臂臂甲开裂,隐隐有焦黑痕迹反噬的迹象。一名身着银甲、眉宇间隐含忧色的英武女将垂手侍立在他身侧,正是雷部副将雷瑛。
“将主!”一名同样身披雷纹战铠,但脸色更加苍白、气息虚浮的年轻神将半跪在雷昊面前,铠甲破碎,胸前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正在丝丝溃散的神力下艰难修复,正是方才差点被雷昊失控金枪余波扫中、硬抗了劫雷与空间乱流冲击的雷钧。他声音带着嘶哑,“末将……无能,未能及时闪避……”
“与你无干!”雷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尚未平息的暴戾,打断了雷钧的自责。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被封禁的污浊渊湖,那魔头最后硬撼劫波、紫炎缭绕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是本将未能控束神力,反被那魔剑邪气引动神罚烙印……渊底秽气诡异,竟能乱我心神!”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雷霆翻滚,满是不甘与一丝……微不可察的隐忧,“那魔头…当真在劫火中湮灭了?还是……”他看向那坚固的封禁光幕与神色莫测的玄清子,后半句并未出口。他闯祸事小,若那熔铸了污莲魔种的魔头真的在渊劫中获得了某些力量潜伏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渊湖深处。
绝对的死寂与污浊。
在劫波冲击后崩碎重组、弥漫着紫金光泽的嶙峋骸骨盘坐在一片沉淀的污秽浊晶之上。褴褛的青衫碎布早已在劫火灼烤下化为虚无,只余这具千锤百炼、非生非死的道胎魔躯。胸口的玄冥魔涡化作一片缓缓转动的深紫色渊海,其核心一点污莲魔种的黑点如同沉在水底的墨滴,散发着永恒而冰冷的吞噬气息。
刘子云(或者该称之为这副道胎骸骨承载的冰冷意志)抬起覆盖着森白骨爪的右手。
那柄青骨魔剑横置于膝上。剑身已非青紫驳杂,而是通体流转着一种内敛深邃的暗紫色泽,深沉如渊,不见锋芒,唯有核心处那道扭曲的魔纹幽光流转,仿佛拥有呼吸。之前暴走的魔性仿佛被渊底的死寂与方才那场毁灭性的锤炼强行按进了某种更深沉的境界。
他指骨微曲,在剑身上那道扭曲的引霞魔纹边缘轻轻拂过。魔纹纹路冰冷光滑,却又仿佛连接着某种源于秽渊本身的、亘古不动的法则韵律。指尖每掠过一寸纹理,一缕极其微弱、却源于深渊最底层污浊源头的沉寂意志便如同深水潜流,悄然汇入他的魂识核心。
“沉、堕、蚀…万秽归渊……”无声的低语在冰冷的意志中流淌。这并非领悟文字,而是直接感知到的、污浊存在的根本脉络。借由这柄魔剑为核心媒介,玄冥渊亿万载沉淀的死寂秽源似乎正在向他敞开一道微不可察的门缝。
他缓缓抬头。骸骨构成的眼窝中,燃烧着非紫非蓝、更趋近于一种绝对冰冷的暗色火焰。目光穿透层层污浊沉淀,落在了“渊湖”上方那道流转着清蒙光华的封禁光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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