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掩上门，梨香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看见赵璲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吐血狼狈样，还是他方才他在饭桌上那副傻愣的样子？
她看见他如今变成这样，心里并没觉得畅快，而是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憋闷与难受。
即使她视他为陌生人，不想与他再生纠葛，但她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不该是这样子的。
梨香心里似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想到方才他拿着木箸的手，手指上的伤还没好，看着还是那般可怖，指节上处处是血痂。
他身上穿的衣裳也是那般不伦不类，一脸胡子拉渣，头发也没好好梳理，和乡野村夫又有什么分别。
吃那带有胡椒的酱胡瓜的时候，他眼睛也没眨一下，还朝她傻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那个蠢样。
梨香喉头里哽了哽，眼眶也微热，她吸了下鼻子，觉得心烦至极。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自己静坐了一会儿，梨香走到窗前将窗牖打开了一条缝，从那缝里正好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黄大婶在收着小桌上的碗箸，桌上的菜本来就不多，此刻已空空，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吃饱。
梨香的视线随意扫了一下，却没看到赵璲的影子。
她眉头微皱，换了个方向站着，才看见他与阿虎正蹲在院里的桃树下，两人背对着她，头贴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真是傻子都傻到一块儿去了，她心哼。
眼不见为净，梨香关上了窗。
正值五六月夏日，树上的螂蜩（蝉）鸣叫不休，树下的人也找到了趣事。
“你说，这螂蜩好，好不好吃？”阿虎拿小木棍拨弄着地上爪朝天的，已不能动弹的螂蜩道。
“应，应该可以的吧。”赵璲咽了咽口水。
阿虎抬头看他，觉得他可比自己傻多了，“你，你怎么什么都想吃？”
赵璲伸出指头摸了摸那螂蜩，“好，好吃。”
阿虎虽然比旁的十来岁的孩童傻，倒也不是个全傻的，他还真没吃过这螂蜩，面上不信，又忍不住好奇问：“真，真的？”
赵璲缩回手傻笑，“不，不知道。”
。阿虎哼一声，转头也便把这能不能吃螂蜩的事给忘了，玩了一会儿螂蜩，他又道：“我，我叫阿虎，你，叫什么？”
赵璲面上怔愣片刻，摇了摇头，随后有些丧气，“不，不知道。”
“你，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哎。”
阿虎还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随后小手拍上赵璲的肩膀，“算了，你，你以后就是我，我的朋友了。”
“我吃一口饭，你，你也吃一口。”
赵璲面上还是傻笑一下，点了点头。
燕仁天兄弟三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纳凉，前面桃树下的这一幕正好落入了他们三人的眼底。
老二嘴里嘟囔道：“赵璲那厮真傻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小七摸着下巴，面上也是有狐疑，“不过之前你那一掌打过去，他半点儿也不知道避开。他若是记得武功，按武者的习惯本性，应当也不可能一点都不避。”
“要么是他藏得深，要么是他真成大傻子了。”小七又道。
老二咧嘴一笑，指指桃树下玩的正欢的两人，“现在倒真像个傻子。”
原来，阿虎和赵璲在桃树下开始徒手挖坑，弄得汗流浃背，泥手再去擦脸上的汗，弄得满脸都是泥，还笑得一样傻样。
任谁看了，这两个人一大一小，不是傻子还能是什么？
老二转头问许久不出声的燕仁天，“大哥，你觉得呢？”
燕仁天的眼睛一直在赵璲身上，听到老二问话，他没吱声，过了片刻，他起身往桃树那边走。
眼底下多了一双脚，树下的两人双双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