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子，眼眶没来由的一热，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顿住，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声音更是哽咽，“舅舅……”
苏致冷硬的心几乎要被这一声要喊融化了。
他忙走过去，本想替她擦泪，可一看她都已经长成大姑娘模样了，也不好直接出手，只得软着声音哄，“丫头不哭，舅舅来了，可没人敢欺负你了，谁敢欺负你，舅舅替你揍他！”
陆云卿望着他，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与疼痛都涌了上来，她哽咽难言，“舅舅，我娘死了。”
苏致僵在那里。
苏倾死时，苏致正在南疆打仗，消息不通，等他知道亲妹妹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年后，后来边关战事又紧，他又是定南将军不好随意走动，这么些年，别说是去看看陆云卿，便是都没能去苏倾坟上祭拜过一次。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悔痛。
“我……知道。”
陆云卿咬住唇，低低的道，“我娘去前让我转告您，她这辈子，最欢喜的，便是有你这个哥哥，最对不住的，也是你。”
苏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全身血液上涌，他不由握紧拳头，猛地一拳砸向旁边墙壁，用力之狠，竟硬生生的将墙壁砸出一个洞，砖块横飞，如天女散花一般飞了出去。
陆云卿只觉得无数碎屑朝自己扑了过来，下意识抬手去挡，却有人比她的速度还快，她只觉得腰一紧，便落进那人怀里，所有砖块碎屑也全部被他挡了下来。
她一抬眼，便迎上那双熟悉的细长凤眸，那眸里有紧张有担忧还有掩不住的懊恼后悔与无奈，诸般情绪汇在一起，最终又变成了歉然之色。
他歉然，她便要原谅？
陆云卿心里生出一股恼意，可望着楚宸奕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孔，心口又是压抑不住的惶惑。
她本以为她之前那么对他，他应该会生气的，没想到他竟然又追了过来。
追过来又怎么样？
她最多只剩下半年的命，如果她半年后就死去，她或许还能疯一把，求个顺心快意，可半年后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到时候她怎么办，他……又怎么办？
与其到时候所有人都痛苦，不如现在断的干净！
她咬了咬牙，立刻抽身就往后退，楚宸奕却拥着她不肯放手，“是我不对。”
陆云卿皮笑肉不笑，“九殿下说的哪里话？您算无遗策，自然不会错的。”
“……”楚宸奕一向相信自己的决定，此时此刻也终于觉得自己仿佛作了把大的，太阳穴抽抽的疼，“我这次当真没想到会这般凶险……”
“舅舅！”陆云卿叫出了声，“有登徒子欺负我！”
楚宸奕：“……”
苏致:“……”
匆匆赶过来的苏明洋:“……”
苏致回过神，略一犹豫，一鞭子便抽了过去，楚宸奕却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在意那根还沾着鲜血的马鞭，只死死的盯着陆云卿，“你真的生气了？”
陆云卿看着那根快要落在他肩膀上的马鞭，下意识便要伸手，好在苏明洋及时赶到，及时伸手握住马鞭，好在苏致下手力道不算大，父子俩同时收力，这才勉强算是毫发无伤。
陆云卿微一咬牙，冷冷望向楚宸奕，“怎么，九殿下这是打算用强了？我虽不才，可也知道几分礼义廉耻，生平最恨的便是为人所骗，你既骗了我，你我便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