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叶珏向孩子言语的时候都是语气整肃、条理分明,但此刻说出的话中,却又带上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惫懒气,又是羞赧又是好笑的杨妙裳轻轻“呸”了一口,就此不再搭话。
见杨妙裳扭过头去,叶珏先是哈哈一笑,继而又低头看向挂在自己马鞍旁得胜钩上的那杆碧蚺霜锋,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其实在两军疆场上,即便当真能做到以心为锋刃、以身为载体,或许也未必便能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就如这杆碧蚺霜锋,它随我日久,可是它能自出言语,让其回答究竟哪一场仗打得最为痛快,只怕就是它自己也不晓得。”
刚才叶珏口述的那些道理,有些是亲友师长告诉他的,有些是他自己亲身的感悟,倒是算不得错,只是正如他所言,有些道理即便心中明白,却也很难在实际行动中做出来。
想起自己昔日一心从戎的时候,大概便如现下的王麟一般,可惜私下心中想得再好,未必就能如愿以偿,自从那日跟随秦王一同率军北进之时开始算起,直到如今,倒还真没经历过能让自己真心觉得酣畅淋漓的战事。
随着马蹄起落、思绪纷涌,叶珏恍惚看到了昔日的那个自己,澄澈的目光中只有一股浓烈的战意,似乎在其心中,只要能够逢敌对手,尽意厮杀一场,那便比什么都要更好些。
但人总是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化,纵然叶珏最初的心思再单纯,也不能免俗,或许在很远的过去,他心里确实只存着所谓‘以心为锋刃、以身为载体’的念头,不过到了现在,自己还能否找回原先的那种单纯的战意呢?
在白璧关内,在临琊郡中,都曾经有人提点过叶珏,让他小心体内的隐患,他此时忽然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的心思变得不再如初,所以才会有此变化,以至于会酿成凶险?
况世间心思变动者,绝非叶珏自己一人,细细想来,便是在诸般史籍记载当中,在各人见闻之内,又有多少人逐渐忘却了自己最开始时的心思,变得与从前判若两人?
不管这些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当叶珏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之中,仿佛多了几分往日甚为少见的坚定,好像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便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目光转处,叶珏看向身侧的杨妙裳,沉声说道:“好姐姐,我觉得这次咱们回归暨阳之后,最为要紧的事情,便是要劝说上将军和霍山侯爷及军中诸位同袍,不能再长久与北戎对峙下去,我忽然觉得,有些时候,事情拖得越久,很多不利的变化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