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春楼后楼，一座布局雅致的庭院内，温九更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响院门，等待伺候自己的丫鬟开门。
作为环春楼里最大的龟公头子，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为环春楼的发展鞠躬尽瘁。而青楼东家见他勤勉，特地赏赐于他这栋小宅，还配上了一个丫头。如今，本是贫民出身的他，倒也算是在这里扎下了跟脚，过上了老爷般的日子。
此刻时辰已至二更，楼里客人皆已井井有条安排妥当，故此，温九更在向青楼老鸨告诺之后，也就返回自家小院准备歇息了。
“咚咚咚！”
寂静深夜中，敲门声响过良久，却始终不见有人开门。
温九更的怒火，也就腾地一下生了起来。
“特奶奶的，这小骚蹄子，肯定是又睡死过去了！”
此刻已是隆冬时节，正是雍京城最为酷寒的时候。温九更口喷白气，双手收回拢于袖中，抬脚就向着门扉狠狠踹去。
“秀儿！秀儿！你这小婊砸，快滚起来给九爷开门！”
如此连踹数次后，终于，院内传来了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俄而，小院木门由内而开，一名头发凌乱，身披单薄棉衣的小姑娘从门后缩着身子走了出来。
那小丫头看上去不过才十岁左右，身子骨瘦弱无比，望向温九更的目光躲躲闪闪、期期艾艾。
“九……九爷，您回来了。”
她细声细气地向温九更打着招呼，却不曾想，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强壮男人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就知道睡！就特么知道睡！你这小骚蹄子，是不是想让九爷我在外头活活冻死？”
小丫头被耳光一下扇倒在地，身后，温九更的粗俗诘骂不绝于耳，但她却也只敢伸手捂着脸颊，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始终不敢哭出声响。
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个在温九更面前哀求痛哭的苗儿姐姐，现在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粗陋不堪的污言秽语从温九更口中滔滔而出，劈头盖脸砸向趴伏在地的瘦弱女孩。
良久后，许是今晚从客人那里受得窝囊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温九更才渐渐停下。
“去！给九爷打盆热水来，伺候九爷洗漱。”
秀儿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不敢发声，低着头赶紧向厨房走去。
看着小丫头在酷寒夜里略显朦胧的单薄背影，温九更微微眯眼，目中闪过一丝秽色，‘哼！小浪蹄子，等再过一年，就让你领教领教九爷的真正厉害！’
借着院中灯笼的昏光，温九更顺利回到院落正中的厅堂。
他将屋中烛火点亮，随即就闭眼惬意地靠在了一张宽大舒适的躺椅上。
在环春楼中混迹几十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每天临睡之前，在心中为那些当日死在楼里的姑娘祷告一番，以慰藉一下自己的良心。
“冰语姑娘，你也莫怪我出手狠毒。既然你父母将你卖于我们，你家欠我环春楼的债务自可一笔勾销。既入青楼，你就该遵守本楼的规矩的，我老温出手教训你两下也是应该，怪就怪你的身子骨太弱，也太不经打了……”
“丽娘啊，你也算是咱环春楼的老人了，怎的也像那些雏儿一般不懂事？孙妈妈早就说过，待你年过四十，将欠楼里的债务还清，到时自会放你自由，你呀你，怎的就等不及这剩下的十来年光阴呢？唉……”
心头长吁短叹间，身前桌上“咣当”一声，同时还伴有水波晃动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