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了眼睛。
Kn一下一下认真的拍着赵汐的背，缓慢却坚定的说道：“妈妈，不哭。”
“......”
赵汐的身体颤了一颤。
陶姨曾经说过的话在她的耳边清楚地回响。
“少爷抱着夫人哭，夫人也抱着少爷哭，她说她对不起少爷。少爷那时候还小，只有八岁，他的手上还有伤，我在一边看着少爷抬起小手帮夫人擦了眼泪，他拍着夫人的背安慰她，说没有关系，小小的脸上全部都是认真，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少爷哭了。”
她看着Kn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认真和坚定。
“Kn，”赵汐努力扬起了一个笑脸，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安慰，“妈妈不难过，吃豆腐也不难过。”
Kn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妈妈，吃豆腐会死。”
吃豆腐会死，它怎么会不难过？
“就算死，他也不会难过。”
出乎意料的，回答Kn的是墨子染。
赵汐惊讶的转头看向已经站在Kn的身边低着头看他的墨子染，原本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她拿起了软垫旁边的一只毛球，扬起了笑脸：“吃豆腐最喜欢的是这个小毛球，因为这是Kn送给它的，如果吃豆腐去世了，我们就把这个毛球和它埋在一起。”
An的声音抽噎，软糯糯的吧，鼻音很重：“那样吃豆腐就不会伤心了吗？”
“吃豆腐会难过，因为它不能再看到An，不能再跟着Kn，但是它也会很开心，因为An和Kn都在为它伤心。”赵汐摸着吃豆腐，感受着它最后的温度，“Kn，An，我们和吃豆腐说说话，等到它离开了，我们就把它最喜欢的东西埋了陪它，好不好？”
An在吃豆腐的跟前蹲了下来，学着赵汐的样子把手放在它的身上，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刚想说话的时候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吃豆腐被埋在花园的一个小角落里，陪着它的除了Kn送给它的毛球之外，An还放了吃豆腐经常趴着的软垫，吴妈把吃豆腐的小窝和小碗也埋了进去。
周围有繁密的藤蔓，成片成片的荫绿在小小的陵墓上伸展，生机盎然。
夜幕渐渐的深了，月光很亮，天幕却被衬得更加暗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树荫后，蜷缩着盯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小的墓穴。
踩在草地上的沙沙脚步声传来，Kn一动不动的躲在树后，希望没有人能现他。
但是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深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Kn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震惊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墨子染，他没有想到找到他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墨子染哼了一声，满意的看到Kn的眼睛张的更大了。
Kn迷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个子高大，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夜风。
“吃豆腐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它不会觉得难过，只要他在活着的时候不受欺负。”墨子染的眸子黑黑沉沉的，仿佛无尽的深渊。
这种墨子染式的安慰让Kn撇了撇嘴，两只小手绞在了一起，他试着用习惯中的方式来理解他父亲的话。
只要吃豆腐在活着的时候足够开心，不留遗憾，就不会在死了之后难过，更何况它有它最喜欢的东西陪着沉睡。
墨子染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玩到手肘，解开了第一个扣子，随意帅气，他微微抬眸，语气很微妙：“你今天和赵汐说的话还算能听。”
Kn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爸爸指的应该是他的那句：妈妈，不哭。
其实妈妈也没有哭。
“墨言祁，你是我的儿子，你要记住，以后你的妈妈，你的妹妹都是你的责任，”墨子染站在原地，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正仰头看着他的小身影，“每个人都会死，我也会死，赵汐也会死。”
Kn的瞳孔放大，精致的小脸上出现了震惊和恐惧。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
吃豆腐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他身边的人也会走，他的爸爸，他最爱的妈妈。
“你也会死。”
墨子染根本不在乎Kn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他在Kn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枪林弹雨中走过几遍了，就算Kn的平静生活让他理解不了那些竞争的残酷，他也有足够的智力来领悟今天他所说的话。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智商。
Kn捏紧了小小的拳头，低下头一言不。
墨子染也站在原地沉默下来。
Kn在树下坐着，墨子染在一边站着。
晚风吹起了他们两个的头，清冷的月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一片寂静。
清晨的微光中，墨子染把已经熟睡的Kn放在床上，又随后掀了毛毯给他盖上，转身的时候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