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是懂得杀人诛心的,赵瑾好过了,就该轮到敬王不好过了。
靖安侯府男丁满门抄斩的前一日,狱卒来给靖安侯世子送饭时,把外面的事告诉了世子,还讥笑道:
“你大舅哥真狠啊!把你媳妇烧得面目全非,抬出来的时候都成炭了,连人形都没有了!”
靖安侯世子麻木的面庞上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有想过赵兰亭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这样的结局,虽然心痛,却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默默搁下碗筷,靖安侯世子待那狱卒走远,才笑着喃喃道:
“你们这群蠢货,舅兄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兰亭分明是在保护她的哥哥,她的家人。这样也好,他们兄妹总算能解开这个心结了。
靖安侯世子咬破手指,撕下囚衣的一角,留下了一封血书。翌日一早,靖安侯府男丁于菜市口问斩,那封血书在清理牢狱时被发现了,狱卒将它送到了大理寺卿孙皓的手上。
那是靖安侯世子写给敬王的绝笔,诉尽了他们这些年的情谊。世子虽是武将,可文笔已算是上乘,通篇看下来没有一句怨怼,只在最后一句写道:
而今作别,扪心自问,自觉无愧于君,不知君心是否亦然?
孙皓只在府衙里玩味地看着这封血书,转手就呈给了皇上。
从血书的字面意思来看,靖安侯世子没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认罪,只强调了一句无愧于君。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对不起敬王的事,那言外之意就是说,他没有私铸兵器意图谋反,就算有,也是敬王知情且授意的。皇上若是看了,不知是何想法。
“有意思!”
老皇帝只笑了笑,遂冲孙皓吩咐道:
“你,去把靖安侯世子的绝笔送给老三,让他品,让他细品。”
“是。”
“慢着。”
老皇帝叫住了孙皓,危险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
“把萧妃也带去,就说朕体恤老三受了委屈,解除他的禁足,俸禄和份例恢复如常,今日特准他母妃出宫,令母子团聚几日。”
孙皓心中一紧,觉得蹊跷,但只领旨而去,未再做声。
皇上看过了靖安侯世子的绝笔,应该是明白了敬王多多少少又撒谎了,可皇上却突然放了萧妃,让他们母子团聚,萧妃一旦去了敬王府,敬王在宫中也就没有什么软肋了,那他岂不是要趁机发起宫变放手一搏?
想到这,孙皓突然明白了过来——皇上莫不是就等着敬王发起宫变呢?可是,靖安侯府倒台,私铸的兵器已被朝廷悉数收缴,如此损兵折将的情况下,这宫变也不是那么好发起的吧?
这样想着,孙皓去了趟楚王府。楚王对外仍称尚未苏醒,多日来关门闭户,谢绝探视,孙皓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摸了进去。
“先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吓了小王一跳!”
楚王正于书房中习字静心,听管家说孙皓翻墙头进来了,连忙披了件外袍。孙皓见状,只笑着走到楚王身前,抬袖行礼道:
“惊扰殿下了。”
楚王打了个手势,请孙皓坐到他对面,而后关切道:
“听黛姬说,赵公近来身子不适,想来还是因着靖安侯世子夫人的离世,没有完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