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未郁郁不得志。
他毕业北电，那年代是铁饭碗，分配西安电影厂做摄影助理，先后给陈凯哥、张一谋扛过摄像头，几十年下来，摄影这一块，好歹是到头了。
老婆又漂亮、贤惠，人生赢家不过如是。
半百回头，千帆过境。
赫然发现。
第一摄影师又如何，还不是死扛摄像机的。
老对头王全安，之前自己屁股后的小跟班，情敌时候都不放在眼里。现在都是银狮奖最佳导演了。
自己还是个死扛摄像头的。
想到烦心处，端着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手指哆嗦着抽出一根烟，醉眼惺忪，比了比：“韩桥，来一根？”
韩桥端起酒，笑了笑：“家里有人生病了，闻不得烟味，戒了，”
高媛媛不喜欢他抽烟，不抽就是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宠。
不然。
别人就要帮忙了。
“烟可以不抽，酒得喝。”
顾长未还是很喜欢小老弟，按理说小老弟少年少成名，从他的行事风格看，也是混不吝的主，不过小老弟对自己。
啧。
没得说。
韩桥真知己也。
“这个可以。”韩桥笑呵呵，劝道：“顾哥，少喝点。”
“让他喝吧。”
张一谋性情中人，皱着眉头，看不惯自己老朋友的德行，杯子放在桌上，闷声：“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德行，一点小事就沉溺酒里。”
转过头看韩桥，也有意见。
这小子。
依稀记得上次见面，自己就告戒过他要留有余地。
全然不听。
张一谋心里念头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饶有兴致问：“”韩桥，听说你准备在北电和周黎明辩论，有把握吗？”
张一谋地位高。
韩桥很谦虚：“要说有把握，那也没把握，要说没把握，也就百分之99。”
张一谋手抖了抖，抿了一口酒，嘴角抽抽：“你倒是挺谦虚。”
韩桥嘿嘿笑：“张导也知道周黎明？”
“影评协会嘛。”张一谋脸色严肃：“影评协会和电影人的关系，就如同猎犬和猎物。”
猎犬。
狗呗。
韩桥肃然起敬：“张导真知灼见。”
“没想到韩大嘴炮也会拍马屁。”张一谋难得调侃，烟叼在手上，点燃吸了口，抖了抖，告戒说：“周黎明是影评协议副会长，我和他打有过几回交道，人还是有水平的，而且他师承美国着名电影大师罗杰埃伯特，精通好来坞工业化电影流程，就国内来说，他的电影理论水平，绝对不比一流的电影导演差。”
“现在，你还有把握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桥更谦虚了：“张导，你这么一说，我的把握只有百分之98了。”
两人对视。
韩桥眼神很认真。
张一谋笑了笑，不接这茬了，手一挥：“喝酒吧。”
韩桥正色说：“张导，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狂妄无知，骄纵自大。”
“呵呵……”张一谋嘴皮子动了动：“年轻人意气风发，挺好的。”
韩桥叹气：“张导，并非我狂妄自大，而是周黎明路子错了。”
“哦？”
“我国的电影起步晚，无论是人才储备，还是新兴技术，抑或是电影理念，毫无疑问，都是落后的。”
“可是”
“我不认同周黎明的理念。”韩桥抿了口酒，笑了笑：“周黎明以为只要讨好宝岛或则香江，宝岛和香江就会念着我们好，回头帮助我们，我们的电影事业就会有好的发展。”
“扯澹。”
“先不说宝岛和香江会不会这么做，即便真这么做，靠别人扶持的，又怎么能说站起来。”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是错误的，所以，周黎明输定了。”
韩桥高谈阔论。
张一谋毕竟是五代导演佼佼者，将来的国内第一导演，如果能争取他的支持，那么，盘古开天计划名正言顺。
张一谋笑了笑：“你准备怎么做呢？”
说大话的人太多了，又有谁真正提出怎么做。
韩桥笑了笑：“不满张导，我有一个小计划，分批次，全面、广泛的扶持我国新导演计划，我把它称为盘古开天计划。”
“计划中，我准备第一名出资3000万，挑选3名导演，资助他们拍电影。”
3000万。
张一谋正色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新导演，说白了，就是赌。
而且。
很大概率会输。
别说3000万，3块钱都嫌多。
脸色柔和了些，端起酒杯：“韩桥，你能有这想法，周黎明已经输了。”
韩桥是个好人。
张一谋心里，能给电影砸钱的，都是好人。
外行人不懂，韩桥门清。
就这。
依然愿意砸钱。
大好人。
“菜来了……”
蒋雯莉脸色红扑扑，炒了一大桌子菜，脸颊上涔涔汗，贤惠的放下菜，回头看了看顾长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没有美人的矫情，坐下，笑着说：“张哥，小桥，老顾他不胜酒力，接下来，我陪你们喝。”
一杯酒下肚。
脸颊更是绯红。
水润润的。
眼神荡漾着水色，手指翻着酒杯示意。
“哎……”
蒋雯利这也太爷们了。
韩桥笑了笑：“姐，今天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
“慢慢来，慢慢来。”
张一谋笑呵呵，看着桌子上的菜，倍感亲切：“老顾还是有福气的，这桌子西北菜看着就亲切。”
“也就这点手艺了。”蒋雯莉说着，给张一谋和韩桥倒上酒：“这一杯，我替老顾敬二位，欢迎来做客。”
觥筹交错。
推杯换盏。
张一谋喝了酒，沉闷的性子放开了，堂屋里暖气闷热，脱了外套。
韩桥也褪去了羽绒服。
外面冷冷清清，寒冷刺骨，里面，温暖如春。
蒋雯莉果不愧是西北圈娘娘。
大气、豪放，性子里带着大西北戈壁滩上的粗旷。
酒量也极好。
随着天色暗澹。
张一谋醉醺醺，搂着韩桥肩：“韩桥，我很看好你，好好干。”
汗。
韩桥经常忽悠别人。
现在。
老谋子忽悠他。
不过。
老谋子有这个地位。
韩桥醉醺醺，拍着张一谋的肩，很亲切：“老张啊，有机会一起合作。”
张一谋抬起头，有点迷湖，认真看了看，点头：“好。”
扶着张一谋到门口。
远远就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身段苗条，腿长腰细，气质出众，一看就是舞蹈演员，长腿迈着，温柔扶着老谋子，红唇轻笑：“韩桥你好，我是陈婷，是张导的太太。”
“张太太你好。”
韩桥看了看老谋子老树皮脸，又看了看陈婷。
一树梨花压海棠。
啧。
陈婷估计和自己年纪差不多。
谁说大导不风流。
送走了张一谋，韩桥一屁股坐在车里，燕京的冬夜冷清，胡同里路灯昏暗，吹着寒风，醉醺醺的脑子清醒了些，摸了摸兜，想起没有烟。
“冬冬。”
车窗敲响。
韩桥摇下车窗，一点不意外，嘴角勾出笑容：“姐，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蒋雯莉长发披肩，出来的匆忙，披了一件白色的棉袄，卡其色的毛线裙，裹着肉色丝袜，踩着拖鞋，脸颊绯红，红唇诱人，爽朗笑：“哟，金马奖敢打人，的确不一样了，现在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姐，你别调侃我了。”
“外面冷，进来说吧。”
车里空调开着。
韩桥侧头看着蒋雯利，蒋雯利身材很好，雪白的脖颈修长，即便是棉袄，遮不住婀娜的身姿，腰支纤细，捋了捋头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随意递过来。
“想烟了吧。”
“不知道你喜欢抽什么，老顾的试试？”
抽老顾的烟。
睡……
老顾的床！
韩桥想了想，探着头，咬住烟。
这下隔得近。
似乎咬在了蒋雯利雪白的手指上，空气里似有似无的幽幽体香。
蒋雯利又点燃打火机，头发披在肩头，双手捧着。
烟燃烧着火星。
韩桥摇摇头，手指掐着烟：“姐，你这是要折我寿啊。”
“少鬼扯了。”蒋雯利开门见山：“晚上我在外面听说你那个什么盘古开天计划，选拔新导演，你顾哥有一部电影，叫孔雀，要不要看看剧本？”
“姐……”韩桥不干了，烟递到蒋雯利面前：“你这烟烫手啊，一根烟一千多万。”
车里昏暗。
蒋雯莉看着烟，想了想，素手接过，放在红唇里咬着，眼神斜瞥，笑盈盈的：“少湖弄姐，1000多万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你顾哥这辈子就想拍一部电影，孔雀就是他的心血之作，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难道你还不相信你顾哥的水平？”
“这样吧姐。”
顾长未的孔雀，质量还不错，获得了“金狮奖”，赔钱的概率不大，韩桥故意很为难：“你把剧本给我，我回去看看，如果没问题，顾哥差多少钱，我二话不说补上，姐看成不？”
“回去干嘛？”蒋雯利笑了笑：“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看。”
“你现在忙得很，下次见还指不定什么时候。”
“哎……”韩桥叫苦：“姐你可太厉害了，顾哥真的有福气。”
“少鬼扯。”蒋雯利不疑有它。
也许是错觉。
韩桥和她天生就很亲切，一口一个姐，而且又是京圈里的山头。
故意为之。
两人私下真有几分姐弟的随意劲。
蒋雯利抽烟极快，红唇吞吐烟头，一根烟就燃烧殆尽，丢了烟头，见韩桥没动静。
蒋雯利趴着身子，越过韩桥，头发垂落在韩桥腿上，解开安全带，笑了笑：“怎么，还要姐请你？”
韩桥吓得贴紧车背。
双手举起。
蒋雯利这下是趴过来的，翘挺的臀部就抬着，头发垂落，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韩桥红着脸，束手无措，嫩头青，声音艰难，手忙脚乱捉着蒋雯利手，慌道：“姐，我自己来就好。”
“噗嗤。”
蒋雯利笑出声，眼神揶揄，红唇笑着：“就你这小纯情劲，没有报纸上说的那么花心啊。”
“姐，你在这样，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韩桥咬牙：“我就抱紧了啊。”
“哈哈……”蒋雯利素手拍了拍韩桥腿，成熟迷人，咬着红唇：“报警，啧，警察都不受理。”
“好了，下车吧，别跟姐贫。”
“不然姐可不客气了啊。”
“行行行。”韩桥无奈：“姐你太厉害了……”
两人出了车。
回到堂屋。
韩桥看了看，堂屋里还是杯盘狼藉，屋里闷热，白炽灯亮着。
顾长未倒在床上，翻身酣睡。
蒋雯利看了看，指着沙发：“韩桥，你坐一会，我去找找剧本。”
“好。”
几分钟。
蒋雯利踩着棉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下，肉色丝袜包裹的匀称腿搭着，棉拖鞋挑在脚趾头，有点性感，又有点迷人，薅了一把头发，侧脸圆润，脸盘白皙：“你顾哥醉了，我去看看他，你看看剧本。”
“好。”
韩桥认真看剧本。
蒋雯利坐了一刻，见韩桥看的认真，心里很满意，倒了一杯水。
挽起袖子，端着一盆热水，毛巾拧湿，擦拭着顾长未的身体。
韩桥侧眼看着。
蒋雯利弯着腰，膝盖跪着，卡其色的毛线裙遮住腿线，肉色丝袜裹着肉都都的脚掌，头发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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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织灯照在她雪白的脖颈，犹如月光落在牛奶上。
顾长未真是好福气。
蒋雯利的脾性就是西北娘们，性子爽放，一点不矫情，但是心是真的好，为了顾长未的事情，周旋忙碌。
顾长未性子很闷。
如果不是蒋雯利，估计是想不出要找韩桥的关系。
摇摇头。
韩桥看着孔雀剧本。
孔雀是文艺片，老顾是个艺术家，想要探讨人性。
探讨探讨，就探讨到车摇晃了。
不过。
文艺电影是真的没人投。
这玩意一看就是赔钱货。
谁又知道，老顾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风雷。
第一部作品，就摘下柏林电影节金狮奖。
王全安都还只是银狮奖。
但是。
票房也就没赔本，赚钱那是扯澹。
韩桥叹气。
“怎么了？”蒋雯利鼻梁上涔涔汗，随手擦了，并着腿坐下，凑过来看了看：“剧本不行？”
“姐，文艺片你知道的。”
蒋雯利有点失落，沉默了一下，笑了笑：“姐知道了，没关系。”
“姐，你说吧，还差多少钱？”
“什么？”
蒋雯利一颗心几乎被抛到了天上，峰回路转，脸上绽放笑容，双手抓着裙子，眼神热烈：“你要投这部电影？”
“对。”韩桥笑了笑：“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就是为了姐……还有顾哥……”
“韩桥。”
蒋雯利没听出来，这下是真的对韩桥刮目相看。
什么是真朋友！
这就是！
明知道剧本有可能赔钱，但是，还是选择了出手相助。
看着韩桥21岁的脸。
蒋雯利觉得这脸真是太亲切了。
二话不说。
肉乎乎的脚踩着地面，风风火火取了一瓶白酒，跑到韩桥面前，大气：“别的不说了，这瓶酒干了，以后我们是亲姐弟。”
说着。
仰着酒瓶，吨吨吨喝了几大口。
韩桥看着心揪，那可是白酒啊。
也不知道蒋雯利这么纤细的雪白的脖颈怎么能容纳这么炽热的白酒。
平坦的口腔蠕动。
一杯酒下了一大半，蒋雯利有点醉了，递给韩桥，眼神迷湖。
韩桥笑了笑，接过酒一口干了。
“好弟弟。”蒋雯利拍了拍韩桥肩，红唇哈着热气：“以后我就是你好姐姐了。”
“姐。”
扑通。
蒋雯利一头栽在地上，彻底醉了过去。
也是没谁了。
韩桥摇摇头，拦腰抱起蒋雯利，放在顾长未的身边。
两口子都酣醉。
韩桥看着蒋雯利肉乎乎的丝袜脚掌，头发丝黏在红扑扑的脸颊，像个大苹果，红唇迷人又诱惑，心里有点痒，想了想，止住了危险的想法。
如果顾长未能经受住诱惑。
没有干出那些破事。
而是和蒋雯利恩恩爱爱。
那么。
韩桥是个曹贼。
但是。
不会破坏别人坚贞不渝的感情。
他是有原则的。
只收心碎的好姐姐。
………………
次日。
顾长未迷迷湖湖的醒过来，胸口一阵闷，低头看了看，蒋雯利头发凌乱，红唇微张，晶莹的水渍流出。
啧。
憨口水。
顾长未摇了摇头，想不起昨晚的事，推了推蒋雯利：“老婆，老婆醒醒？”
“唔……”蒋雯利睁开双眼，有点迷湖，过了片刻，双眼流露喜悦，腰用力，跨坐在顾长未身上，双手使劲摇：“老顾，韩桥同意出资了。”
“你可以拍电影了。”
“你说什么？”顾长未愣了愣：“电影可是还差1500万，韩桥同意出1500万？”
“真的。”
蒋雯利想到昨晚，还是有不真实感，她出名很早了，可是，1500万啊。
四合院都能买三套。
如果按照她在中戏的工资，她要上500年。
顾长未愣住了，半响，长叹：“韩桥真是我知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