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哥。”
冬夜寒峭，月冷星稀，阳台的玻璃门紧闭，隔绝了喧嚣，里面灯火酒绿，外面冷冷清清，仿佛两个世界。
韩桥回头看去，金沙吃力的拉开玻璃门，奢侈的公主裙礼服闪闪发光，胳膊紧紧搂着，冷的瑟瑟发抖。
“里面这么多人，韩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金沙看了看外面，都市的霓虹闪耀。
“你呢？”韩桥笑了笑，想了想，脱下西装外套给金莎披上，端着玻璃杯，抿了口，笑着说：“恭喜你，演唱会成功举办。”
“这可是你的庆功宴，一个人偷跑出来可不好。”
“切。”金莎紧了紧衣服，娇小的身姿藏在西装下，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不以为然：“里面那些人不过是为了钱，我最清楚不过了，而且不是韩哥，我也不会有今天。”
韩桥看着金莎天真无邪，有点汗颜，很欣慰说：“金莎你能这么想，韩哥心里就轻松多了。”
“我当然知道了，韩哥对我最好了。”金莎眼睛笑成月牙，偷偷看了眼宴会厅里，提着裙摆，伸着手牵住韩桥，朝着宴会厅外面跑。
韩桥一时错愕，手心里金莎柔夷滑嫩，正想开口说话，看着金莎头发被风吹乱，心想金莎接下来还有十一场演唱会，累的吐血，今天就由她放肆吧。
两人从阳台的消防通道一路跑到停车场，金莎一脚踢飞高跟鞋，换上平底的拖鞋，狂野的发动跑车，冲着韩桥挥手。
韩桥一屁股坐在车里：“这跑车什么时候买的？”
“早就买了。”
金莎发动车，发动机轰隆，随着脚踩在油门，红色的闪电在马路上狂飙。
“哈哈哈……”
金沙头发被迎面的风扯着，有些幼稚的脸满是兴奋，回头看见韩桥紧紧的抓着安全带，声音被风吹乱：“从我第一张专辑大卖，我就买了这辆跑车，一直等着今天。”
“韩哥，怎么样？”
韩桥看着金莎发疯，很聪明的闭嘴。
车开上东四环，黑夜里，笔直的马路上车辆稀少，韩桥看着越来越偏僻，出声制止：“时间不早了，玩够了就回去吧。”
金莎小脸满是兴奋，寒风冷峭，皮肤却泛着不正常的玫瑰红，别过头挑衅的看着韩桥，贝齿咬着：“不够，韩哥难道还怕被我卖了？”
韩桥心里生起不妙，严肃的喝了一声：“停车。”
“切，没劲。”
金莎都囔一句，靠着路边停下车。
韩桥冷着脸，伸着手在金莎身上翻找，搜遍车内角落……
金莎躺在椅背上，韩桥欺身过来，粗鲁的扯着自己裙子，羞的雪白的脖颈爬上绯红，声音紧张：“韩……韩哥……你确定要在这？”
“想什么呢？”韩桥没好气的给了个脑瓜崩。严肃的审视：“放在那里了，拿出来。”
“什么？”
“你说什么？”韩桥气的差点吐血，自己幸幸苦苦捧着你出道，你倒好，竟然k面粉，咬着牙冷笑：“金沙，你出息了啊，我就说今夜你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k面粉了啊，好啊，我倒要看看红姐是怎么带的你……”
金莎头晕乎乎的，韩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教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烦躁的蹬腿，叫道：“我没有。”
“没有？”韩桥指着后视镜：“你自己看看，你这脸色正常吗？还有你开车不要命，这么兴奋，你平常是这个样子吗？”
后视镜里。
金莎看着自己绯红的脸，确实有点不正常，看着韩桥趴在自己面前，小胸脯紧张的起伏，没好气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风这么大，脸红很正常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金莎看着韩桥，身子横饭韩桥面前，粉嫩的嘴张开，小巧的贝齿，声音呼呼的：“不信你闻……”
我又不是狗。
韩桥没注意金莎的眼神里的促狭，嫌弃的缩回来：“臭死了……”
“记住……一定要守……”
金莎有点不自信了，瞥了眼后视镜，明明这么可爱……
“你才臭，你最臭。”
“你全家都臭。”
金莎想都没想，冲着韩桥就a了上去……粉嫩的唇封住韩桥，眼睛瞪大……
……………………
“阿切……”
连日的阴天放晴，阳光和煦，照的人懒洋洋的。
韩桥裹紧衣服，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不正常咳嗽着……
“生病了？”夏文职业装，妆容精致，回过头看了眼，眼神抬着：“昨晚你和金莎干什么去了，丢下那么多人，今天还感冒了。”
说着，夏文语气越来越怀疑：“还有金莎那丫头，以前死活赖在公司不走，今儿一大早就联系红姐，跑盛海去了……”
韩桥想到昨晚，还是忍不住冻的瑟瑟发抖，晃了晃头，有的没的清理干净，拍了拍滚烫的脸：“哦，什么都没干，金莎那丫头说要报答我，请我吃了点东西。”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夏文目光如炬，让韩桥一阵心虚，又不是我主动的，我没干，干脆问着：“中影怎么突然今天叫我们去开会？”
夏文开了空调，看了看后视镜：“哪是突然，是你一直忙，新的一年了，中影也有任务，好了，别想了，这个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不是一直想拍电影，这次能和国内各大顶级大导，公司制作人交流，可是很好的机会。”
“交流？”韩桥沉思。
中影是华夏电影的龙头企业，分管着国内的电影事宜，去年，也就是2002年，华夏为了复苏电影行业，院线改制，正式放开民营电影的口子，允许民营企业发行影片，华夏的电影产业，正式开始野蛮生长的时代。
大厦将起啊。
韩桥想着。
“想什么呢？”夏文别头看见韩桥沉思，俏脸认真强调：“中影每年都会定期举办电影行业交流会，你不是经常说，在华夏这地拍电影，拍的不是故事，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夏文着重说了一遍，她都怕了，生怕韩桥这次又砸场子。
“我说的话你倒是都记得。”
“所以我说的话也希望你能记得。”夏文对着后视镜涂了涂口红，抿了抿嘴，镜子里美人浅笑嫣然，转头冲着韩桥：“好看吗？”
“还行吧。”韩桥咳嗽声。
“还行就是很好。”夏文没有在意韩桥的评价，迈着腿下车，气质高雅，战力全开。
韩桥一头雾水。
到了中影，韩桥彻底明白了，感情夏文回中影就跟自己回家一样，这个婶，那个姨……无一例外，说几句话就会拐到给夏文介绍对象。
韩桥看着夏文连消代打，湖弄着长辈。
两人坐着电梯上了十九楼，夏文挺直的腰一下塌了，靠着电梯拍了拍头，苦巴巴看着韩桥：“这些催婚的长辈可比经营公司麻烦多了，累死我了……”
韩桥没有说话。
他这一摊感情烂账理都理不清。
两人出了电梯。
迎面一大堆人走了过来，最前的老人西装整洁，龙行虎步，满头银发，岁月沧桑的脸不怒自威，听着身边人低声说着话。
夏文扯了扯韩桥的衣服，笑容满面的走上去：“韩爷。”
韩三评看见夏文，和蔼笑了笑：“原来是夏丫头，今儿怎么来我这了……”
“韩爷你忘了，我也是企业代表啊。”夏文说话娇滴滴的，撒娇的埋怨：“看来时代星空还不入韩爷的眼……”
“你这丫头……”三评哈哈大笑，冲着身边人说：“这丫头将我军呢。”
“你和小宋他们搞得公司我知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我听说出品全是电视剧……”
“哪有……”夏文拉着韩桥：“我们公司也有电影，咯，这位就是导演韩桥，我们的电影也在春节档上映。”
韩桥礼貌的说：“韩总好。”
韩三评审视着韩桥，韩桥不卑不亢，韩三评点点头：“小伙子很精神。”
说着。
几个人朝着会议室走，韩三评想到，回头冲着夏文说：“怎么是春节档？”
“春节档怎么了？”夏文明知故问。
“你这丫头，拍电影前都不了解市场，胡闹。”韩三评教训后辈：“这次春节档张一谋的《英雄》，对我们内地电影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作品，集团很重视。”
“还有冯小岗的手机，冯小岗作品一直都不错……”
“你在春节档上映电影，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说着。
看了看韩桥，太年轻了，摇摇头：“投资了多少？”
“500万。”夏文对着韩桥警告了一下。
“那还不是很多，年轻人练练手。”韩三评没有在意，500万不是很小的投资，不过在中影这个巨无霸眼里，就有些不够看了。
韩桥和夏文目送韩三评走远。
夏文松了口气，满意的拍了拍韩桥肩。
韩桥笑着：“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好意思说。”夏文“啐”了口，后怕说：“我刚才真怕你和韩爷起冲突，到时候也别拍电影了。”
“你想多了。”韩桥摆摆手：“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在金莎演唱会唱一无所有了。”夏文看着韩桥，心里很无语，她拿韩桥没办法，挥着拳头，很认真威胁：“记着，低调，千万别冲动。”
“放心。”
………………
冯小岗最近心情一直不错。
新电影《手机》一切顺利，发行有华仪，几次节目露脸，电影的热度居高不下，尤其想到对手是韩桥，冯小岗就觉得举足轻重。
赢定了。
他的保守目的，霸2争1……
不过希望不大，《英雄》这部电影可以说是内地划时代的作品，具体来说，大投资，大阵容、大制作……
张一谋发明的小连招制霸了影坛六年，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桉口碑崩盘，华夏影迷幡然醒悟，自己被骗了。
不是这些作品有多好，而是，除了这些作品，就没有电影看了。
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观影需求造就了内地影业这个怪胎。
冯小岗端着酒杯，脸色挂着三分谦虚，三分得意，三分冷漠，坦然的接受着来来往往的人敬酒，熟络着说着屁话。
整个休息室，分成了四个区域，冯小岗这一块人来人往，张一谋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西北圈几位文艺片导演对这些充满铜臭的商业导演很鄙视，自成小圈子，还有一处，就是姜闻了。
这狗日的被禁拍电影了还不消停，全场到处找投资，就是没人搭理。
冯小岗应付完影视公司的制作人，回头看见韩桥远远的看着自己，脸色一黑，旋即不动声色，比了比酒杯。
韩桥感慨。
果然，大导都是面黑心也黑，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冯小岗在报纸上抹黑自己，宣传《手机》，见面了人也不尴尬。
该咋还是咋。
韩桥的出现，还是让不少人侧目看过来，毕竟，韩桥太年轻了，但是，能出现在交流会的，无一不是电影行业的精英。
看着面生。
冯小岗身边围着的人，察言观色，看见冯小岗神色变化，瞥了眼韩桥，明知故问：“冯导，那年轻人是你家晚辈，怎么看着面生。”
冯小岗抿了口酒，笑呵呵的：“他可不是我的晚辈，人春节档也有电影上。”
“人在囧途，听说过吧。”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肥头大耳摇晃着：“没听说过。”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有了点钱就膨胀的厉害，春节档要我看，还是只有冯导您玩的转。”
“说笑了。”冯小岗神色得意，谦虚说：“我就是一点点小成就，张导还在呢？”
“张导和冯导您，都是我们电影的柱石啊。”
“哈哈……”
“柱石说不上……”冯小岗摆摆手：“侥幸出了几部千万票房的电影……”
“话可不能这么说。”狗腿子拍马屁：“目前我们电影业里，能有几部过千万票房的电影……”
“能有几个导演敢说自己电影票房过千万！”
“是吗？”冯小岗指着韩桥：“年轻人第一次拍电影，就说4500万呢。”
“4500万。”狗腿子噗的一声喷出酒，看着冯小岗西服湿漉漉的，赶紧手忙脚乱：“冯导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一时没忍住。”
冯小岗黑着脸，说了声道歉，放下酒杯，出了休息室。
几个狗腿子聊着天，时不时笑着审视韩桥。
休息室本来就不大。
4500万。
这下都听见了，打听了一下，眼神玩味的看着韩桥。
大概和看傻子差不多。
2002年，全国总票房只有9亿，每年上映的电影，不下一百多部，里面还有外国片，过千万票房的，一年不超过十部。
2003年，电影行业低迷，总票房十亿，这几年，张一谋《英雄》贡献了2.1亿，冯小岗《手机》贡献了4500万，除外，过千万票房的电影只有4部。
电影是真正的夕阳产业。
玩电影就是玩命。
在这种投资随时会血本无亏的情况下，大家都淌着泥水，艰难生存。
韩桥强势的杀入电影圈，4500万电影的狂言，听在这些人耳里，就……
挺好笑的。
你以为你谁啊。
韩桥也不自讨没趣，径直走出休息室。
………………
回去的路上。
韩桥想着会议上，中影统计的数据。
华夏电影，太惨了，随着入世，国外的电影引进，本土电影如土鸡瓦狗，摧拉枯朽的崩溃，这让韩桥难以接受。
有时候，他也愤青。
夏文开着车，后视镜里韩桥沉着脸，想了想，轻声说：“还在想休息室的事？”
“这圈子就这样，踩高捧低，我们还年轻，机会有的是……”
“我爹紧张跟我说，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看别人怎么做……”
“你这是在安慰我？”韩桥回过神。
“算是吧。”夏文看着前方。
韩桥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我是想着会议上的事。”
“你说我们要不要组建自己的院线……”
撕拉……
轮胎在地面勐然顿住，冒着烟……
夏文一脚踩停刹车：“你说什么？”
“组建自己的院线。”
夏文眼神瞥了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走的太快，容易扯着蛋。”
“下车吧，我好像撞东西了。”
韩桥下车，走到车屁股看了看，正要说话，随着车一声轰鸣，屁股冒着烟，径直跑了。
“靠。”
韩桥忍不住骂娘，单身女人这么激动。我也没说是现在啊。
………………
1月15号。
韩桥带着自己的团队乘坐飞机赶往长沙，录制《快乐大本营》。
人在囧途的宣传发行是中影负责，不过，中影的宣传预算只有200万，差不多海报铺遍全国各大影院，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宣传，严格来说就是电影的命脉。
尤其是竞争如此激烈的春节档，很多时候，观众看了这部电影，就不会看另外一部电影，票仓只有10亿，分摊上春节档不过3亿，蛋糕就这么点，谁不想饿着，就必须如凶狠的狼。
冯小岗不择手段，电影里都碰壁崔永元，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英雄，最近的宣传策略，也是铺天盖地的轰炸……
韩桥已经动用了一切的资源。
论坛……报纸……电视节目……
这十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过觉，上了飞机，躺下就睡着了，迷迷湖湖听见票房过亿，勐然睁开眼，沉疼裹着大棉袄，冲着电话里喊：“郭姨，您老放心吧，我都记得，过年一定来看您老……”
韩桥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使劲搓了搓脸。
沉疼好好的平白无故挨了一脚，敢怒不敢言，苦兮兮的：“姨，我没事，撞椅子上了……”
韩桥情绪有点烦躁，看了看外面：“姐，落地了？”
“嗯。”马葭最近一直在负责邓朝的经纪业务，很少陪同韩桥全国各地跑，最近看韩桥实在是熬灯油似的，担心的不行，从包里取出煲好的鸡汤：“现在时间很晚了，一会到酒店早点休息。”
韩桥接过，闻见味有点恶心，随手递给王小宝，说着：“姐，最近《人在囧途》情况如何？”
马葭如数家珍，看着笔记本：“目前我们的宣传效果还是不错，按照你的主意，各大论坛都有开展人在囧途观影活动预热，其中，天涯论坛效果是最好的，目前人在囧途期待人数超过20万人……”
“很好。”
韩桥挺开心的，网络的宣传渠道，冯小岗和老谋子都没有很重视，不过，韩桥却是当成了王牌。
想了想。
韩桥说着：“时间差不多了，冯小岗说了我那么久，我也该反击了……”
“韩大嘴炮怎么能让冯大嘴炮失望呢？”
“真的要这样？”马葭还是有些犹豫，那可是冯小岗啊，华仪的大导。
“迟早都会对上的。”
“而且现在已经是拼刺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