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伦端坐在办公室的大老板椅上, 随着他肥硕身躯的摇晃，细腿的老板椅也跟着摇来摆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范哥，”隔着办公桌, 一个脸型尖瘦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已经把消息传给nx7的后援会了, 她们说会按照我们的要求组织维权。”
“嗯。”范德伦满意地点点头, “干得不错。”
得到范德伦的赞扬，男人松了口气。
他思索了下，继续谨慎地询问：“范哥，虽说组织维权，能□□，防止粉丝跑路。但是, 我们维权不仅得不到成效, 还可能会得罪《依人》和许倚寒……这是不是不太好？”
内娱爱豆, 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维权”。
自家爱豆妆造差，维权！
自担营业没有别人频繁，维权！
队友的资源比自担好, 维权！
……
总之，能抗议的事情, 一定要转发几万条，骂一骂公司, 向公司“维权”。
在很多路人看来, 所谓的“维权”, 就是打发精力的无用功。
其实不然。
维权能够将原本打算离开的粉丝留下, 让她们回忆起曾经的美好追星生活, 进行全自动虐粉。
还能调动粉丝们的做事积极性。
多给爱豆做些数据，写些小作文，就增添了一分沉没成本。
脱粉的几率，又小了不少。
“而且，最开始维权一段时间还好。”男人见范德伦没说话，便壮着胆子继续，“但是后面，维权却维不出成果，粉丝产生失望情绪，可能会跑得更多……”
很多后援会组织的所谓“维权”，不过是给后续资源做的铺垫。
借此给普通粉丝一个“维权很重要，越维越有”的假象。
但让nx7的粉丝维权早就拍完的杂志，又有怎么用呢？
难道《依人》能重新给nx7拍一版不丑的杂志封面？
还是幻想着《依人》杂志方会公开道歉？
——要是《依人》能向nx7这个小糊男团道歉，怕是要按照咖位，先给半个娱乐圈道歉。
男人的思绪飘忽着。
而范德伦，也将男人的话收入耳中。
男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范德伦乍一听到，同样忧愁了几秒。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独属于“范经纪”的高冷。
“最近各种事情比较多，不少小粉丝受不了，所以想脱粉。等这段风头过去，再让nx7上几档节目，就没问题了。”
“还有《依人》和许倚寒……”提到“许倚寒”时，范德伦的小眼睛里，闪过一道妒忌的光，“我们又没指名道姓说许倚寒，她要是出来拦我们，就是小肚鸡肠。至于《依人》，难不成还能全行业封杀我们吗？”
范德伦越想越觉得没问题。
于是他不耐地看向张嘴想劝说他的男人，摆摆手：“行了，别担心nx7出事，我在，不可能有问题。”
“你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先去把我茶几上的咖啡杯洗了。”
既然范德伦如此自信，身为打工人下属，男人也不想再和范德伦争辩。
他点头，端起咖啡杯，退出范德伦的办公室。
待下属离开，范德伦便挪动老板椅，靠近办公桌。
用肥手握着鼠标，点开nx7新一季度的热度表格。
新一季，因为nx7在国内的上升空间有限，公司高层决定让nx7出国宣传巡演。
获得了巨大成功。
身为nx7的团经纪人，范德伦白得了一大堆奖金分成。
他美滋滋地看着屏幕上的一排排数字，想到它们都是自己能得到的钱，就连双下巴都跟着抖了起来。
“nx7上个月挣了多少钱？”范德伦自言自语着，眯起眼睛，仔细数了起来，“个、十、百、千、万……三个亿！”
“许倚寒能挣这么多？”范德伦嘲讽，“而且nx7在ins上的粉丝，已经突破一千万了！许倚寒能做到这些？”
他说着，志得意满地熟练打开ins，搜索“许倚寒”。
没有搜到许倚寒的个人账号。
但搜到了许倚寒的“海外后援会”。
二百万粉丝。
他沉默了几秒，把即将出口的嘲讽，全都咽了回去。
nx7的维权，轰轰烈烈地展开。
虽然大部分粉丝不知道为什么要维权，但后援会这么带头，她们也就跟着转发唾骂，要求《依人》为nx7的妆造道歉。
原本被许倚寒粉丝占领的《依人》杂志超话，疯狂喊着维权的nx7粉丝异军突起，霸占了一席之地。
宋小霜的粉丝们最近一直在观察许倚寒粉丝的动向。
对于《依人》的相关话题广场，了解得比自家超话还要清楚。
她们自然也看到了nx7粉丝的维权。
“那个，我还是要替许倚寒说句公道话，她用的道具也挺丑的，高饱和度的塑料绿雨衣，不是什么好服装，让那群丑娃娃穿，只会变成灾难现场。”
“我看到她们口口声声喊着‘《依人》浪费帅哥颜值’，就好奇地找了nx7拍的那期杂志……［截图］，没有的东西，谈何浪费呢。”
“我的天啊，太丑了吧，这就是和许倚寒那个团齐名的男团？”
宋小霜粉丝对于nx7粉丝的自信，叹为观止。
以至于群内提到许倚寒的次数都少了，大部分时间聊的都是nx7粉丝新搞出来的笑料。
决定粉上许倚寒的那位粉丝，敏锐地察觉到了群内的气氛变化。
大家一致地吐槽nx7粉丝的奇葩行径，聊得多了，就开始转变对许倚寒的态度。
对许倚寒的评价温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人公然在群里夸许倚寒“挺漂亮”。
要知道，本群建立的初衷，是用“热火朝天”，烧掉“寒”啊！
不过她怀着点乐见其成的态度，没有对群内的变化做出评价。
和群里人聊了两句，她切换app，打开微店。
发现《mt》半小时后就要开售了。
“太好了。”她迅速地翻开支付软件，思索着自己能花多少钱，要买几本《mt》，几本《依人》。
心下思索的同时，她的手指不听话地点开了商品详情。
把图片再次仔细欣赏了一遍。
“不知道许倚寒正在做什么呢？”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在睡觉，在工作，还是在看杂志的销量？”
“要是能多关注几个她的站姐就好了，能每天看到她的新鲜资讯。”
想到这里，她默默地将“买完杂志，证明粉丝身份后，求站姐合集”列入目标清单内。
被她心心念念的许倚寒，正在做早饭。
因为nx7的团舞排练进度很快，所以在得知许倚寒今天有重要杂志要发售后，舞蹈老师特意给她们放了半天假，下午到训练室就可以。
难得拥有个清闲的上午，许倚寒预购了食材，好心情地给自己做了一顿早饭。
别墅里的其他团员，因为工作原因，都不在。
许倚寒自己把做的饭菜吃完，洗干净碗筷。
然后打开视频软件，寻找二专的灵感。
就在她认真看舞蹈视频，手握着中性笔，快速在本子上做笔记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通语音来电。
语音来电的到来，让视频暂停播放。
许倚寒只能无奈地退出视频app，接通石红的来电：“红姐，怎么了？”
可能是她的声音太过闲适，让石红风风火火的气势都卡了下。
过了几秒，石红才回忆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mt》开售了，我一直在盯着网上舆论和销量，方便处理相关问题，确定销量是否满足杂志方的要求……你难道没看销量吗？”
“……”许倚寒尴尬地沉默几秒，“我刚吃完饭。”
她绝口不提自己正在做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石红悠长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在意这些事情。”她感慨着，声音里带点莫名的情绪，“估计你也没注意到，《mt》开售半个多小时了。”
许倚寒抬眸望向屏幕右上角，发现时间界面，还真是八点四十五。
《mt》杂志已经开售四十五分钟了。
许倚寒心底难得浮现出一丝心虚。
她点头：“还没来得及看。”
“听你的语气，销量还不错？”许倚寒猜测道。
说到销量，石红瞬间来了精神。
“何止是还不错！”她的嗓音里，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兴奋，“是非常不错！”
“不止杂志方很满意，就连我们都没想到销量能这么好！”
许倚寒工作室的众人，有许倚寒之前杂志和商务的相关数据。
根据之前的数据，他们对本次杂志销量，进行了大概的推断和预测。
可他们没想到，开售十分钟的销量，竟然比他们预测的高出一倍！
难道是粉丝们放弃了《依人》，决定all in《mt》了？
工作室众人观察了下超话内的情况。
觉得这个猜想不可能发生。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有个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出端倪。
“红姐，你看下超话的粉丝新增数量。”她兴奋地伸手，指着“超话每日新增”一栏，“居然多了好几万粉丝！”
许倚寒作为顶级流量，超话每日新增两三万粉丝，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才上午八点多啊！
就涨了几乎是平时一天的数量！
石红踱步到屏幕前，盯着新增粉丝数量看了会儿，“你们觉得，这代表什么？”
工作室的年轻人们，脑袋转得都很快。
几乎是在石红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人开口：“说明有很多新粉或者路人买了《mt》，打算来超话晒单！”
“对。”石红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你们看下今日发帖数量，也远超平时。”
“说明……”石红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将结论说出来，“许倚寒在固有粉丝的基础上，靠着《mt》，又获得了很多路人的认可！”
要知道，杂志可不是一个吸粉的渠道。
很多杂志方，会用杂志来“割韭菜”，就是认定了买杂志的，只有明星粉丝。
杂志也很难被用来吸粉，譬如nx7……不掉粉就不错了。
石红满心惊异，而她身后，一个女生惊呼：“我找到宣传了！”
《mt》和《依人》的杂志宣传，竟然遍布五六个热门app，每个app上的热度都很高。
点开评论区，更是有无数路人表示“这本杂志的审美太绝了，封面太美了，非粉也忍不住支持着买一本”。
在得知《mt》和《依人》，只有前五万人才能获得赠品后，很多人干脆在评论区求起了“代拍”。
石红在娱乐圈也浸淫几年了。
但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杂志官宣，我就没想过能去各大平台宣传……”她喃喃自语，“这和我的理解完全不同。”
“红姐，你别想太多。”旁边的工作室员工见石红面色惆怅，连忙宽慰她，“谁能想得到，许倚寒的杂志不仅固粉，还能吸粉啊。”
“是。”石红回过神来，看向销量统计，“快二十万本了吧？先把一小时的销售额海报发出去。”
“好嘞。”工作室里负责美工的男生迅速打开ps。
在p图的同时，他有点得意地喃喃自语：“nx7粉丝昨晚嘲讽许倚寒，说她的杂志就算封面好看，销量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我可以用销售额狠狠地打他们的脸了。”
“nx7的粉丝，不是一直在搞什么‘维权’吗？”旁边的女生好奇地询问，“我今天刷微博还看到了，喊着让《依恋》给她们个说法……难不成要让《依恋》承认nx7就是几个丑娃娃？”
“她们主要是在维权，”男生稍微放慢了p图的速度，耐心给女生讲解，“但维权的原因，是许倚寒拍的杂志太好看了，nx7的贼丑。既然如此，维权的时候，总有几个粉丝管不住嘴，不懂得专注自家，想内涵别人几句。”
“哦……”女生恍然大悟。
但男生正在忙着工作，根本不知道，网上的战况，已愈演愈烈。
不再是“几个粉丝”的事情。
而是“一群粉丝”的大事情。
范德伦为防止粉丝大规模脱粉，决定给粉丝们找点事情做。
在他看来，nx7的粉丝一定会按照他心中的计划，开始“维权”，并因此拖延脱粉的速度。
随后在nx7的新资源出现后，决定不再脱粉。
可粉丝是想法不同的，她们无法被彻底管束住。
就算范德伦反复提醒各个nx7成员的后援会：“注意提醒粉丝，千万不要挑衅别人，最终目标是维权。”
但仍有大堆的粉丝在维权时，使用阴阳怪气的词汇。
“某个人之前就是兔牙大小姐，离开兔牙后，直接接手唐氏娱乐做老板。杂志方对人家和对我们小破团，态度能一样吗？”
“我去看了许倚寒新出的杂志，她长得只能说普通，但搭配的衣服和妆容，是真好啊。”
“要是哥哥们拍杂志的时候，能给他们配上这样的化妆师和服装师，我们的杂志也能出圈狂吸粉啊。”
除了暗自内涵，还有不少粉丝直接指名道姓，批评许倚寒是“特权阶级”。
许倚寒粉丝本在高高兴兴地买杂志，突然被nx7的粉丝冲出来咬了好几口。
她们忍耐不住，立刻打了回去。
双方在《依人》的微博广场上，打得战火纷飞。
许倚寒粉丝嘲讽nx7就是个湖笔团，在国内找不到出路只能去国外混；
nx7粉丝则讽刺许倚寒徒有背景，自身毫无能力，微博的一个亿粉丝有九千万都是注水的，海外粉丝更是没有。
“看到我们nx7开拓海外市场，前段时间的杂志，海外粉丝买了一千万，你们不嫉妒吗？难道你们不想要海外粉丝？”
“有本事在国内娱乐圈耀武扬威，欺负人气低的糊团。有本事去国外宣传，让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你，跟着你了解华国文化啊！”
“许倚寒是真有钱，天天买注水数据，让你们真以为自己是多厉害的顶级流量……等一会儿杂志销售额出来，就能见真章了。”
“哦对了，我刚去微店看了一眼，《mt》已经卖一个小时了，没见你们炫耀，该不会是卖得贼差吧？去水成功了？”
nx7粉丝近期没有商务和杂志。
怀着点“光脚不怕穿鞋”的想法，就算人数比不上许倚寒粉丝，她们仍是越战越勇。
就在他们询问许倚寒《mt》杂志销量时。
有个许倚寒粉丝直接甩了张图给她们。
“我懒得和路边的流浪狗计较，就让着你。但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就让你见见世面，看看我女儿的杂志销量。”
点开图片，是许倚寒后援会发的一小时销售额和下单人数。
截止上午九点整，购买了《mt》的人，有二十五万。
而《mt》的销售数量，高达一百万本。
人均买了四本。